在黑天鹅的翅膀下正视和反思银行数字化转型

　　作者： 陈甜甜 张苑柯

　　[ “科技赋能后不是增加风险，而是减少了传统的人为操作带来的风险。”星展银行(中国)有限公司企业银行部主管郑思祯对笔者表示，疫情之后不论是全球监管还是行业都会打开思路，反思与思考数字化转型的方向。 ]

　　[ 据艾瑞咨询预测，在区块链参与下，预计2023年供应链金融市场规模将增长至6.1万亿元。 ]

　　能够生存下来的物种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聪明的，而是最适应变化的。

　　——进化论的奠基人达尔文

　　新冠肺炎疫情席卷全球，给广大民众的生产生活带来了深远的影响。短时间内跟着社会按下暂停键，线下各业态的人流均出现了大幅的下降，刺激了线上业务与服务需求的大幅增加。一时间，不接触、不聚集、不见面式服务将成为主流，人工智能技术在政务服务、企业服务、员工服务等方面将发挥空前巨大的能力。

　　与老百姓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服务都在不约而同地推动“线上化服务”与“零接触服务”。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与其说2020年银行的数字化转型是 “拔苗助长” ，不如说是 “水到渠成”。黑天鹅翅膀扇动下，银行加强各项业务的数字化进程，实现线上线下融合。各大银行纷纷发挥自身科技优势，优化线上渠道，为客户提供便捷的线上化服务。

　　星展银行快速反应，宣布了一系列数字化举措展开供应链“生死救援”。“非接触式”数字化计划让客户更安心地办理银行业务并达成交易需求。除了在线提交贸易融资申请外，客户还可通过数字方式上传并重新加载任何必要的文件，例如贸易合同、发票、海关申报单和采购订单等。

　　与此同时，客户对线上化模式接受度与依赖程度大大加强，客户“非接触式服务”需求或将成为常态。BCG波士顿咨询预计到2025年，银行的渠道和客户触点将变得“无处不在”，与客户的互动和产品服务将真正做到“千人千面”。

　　“科技赋能后不是增加风险，而是减少了传统的人为操作带来的风险。”星展银行(中国)有限公司企业银行部主管郑思祯对笔者表示，疫情之后不论是全球监管还是行业都会打开思路，反思与思考数字化转型的方向。

　　后疫情时代的数字化思考

　　疫情期间“云经济”爆发。一方面，“云经济”替代部分线下经济， 弥补线下空缺，延续经济正常运行，如云办公、综艺娱乐节目的云录制等；另一方面，随着新兴信息技术的应用催生更多新兴业态及场景，打通商业闭环，激发经济新增长点，如互联网医疗、在线教育等。

　　蓬勃发展的宅经济带动了商业数字化，零接触的需求也推动银行加快数字化变革的脚步。为保障疫情期间的金融服务需求，银保监会两次发文，“鼓励积极运用技术手段，在全国范围特别是疫情较为严重的地区，加强线上业务服务，提升服务便捷性和可得性”、“要加强全国范围特别是疫情严重地区的线上服务，引导企业和居民通过互联网、手机APP等线上方式办理金融业务”。多家银行推出多个应对方案，疫情期间“特事特办”，与时间赛跑，及时开通金融服务绿色通道、安排专项信贷额度等。

　　“目前我们员工的复工率基本已达到90%以上，但是与客户直接接触提供服务，只恢复了原来的一半左右，而实际上，大家也发现确实一些业务可以省略面谈和交通的时间成本，改为线上进行。” 郑思祯表示，刚开始有些客户还不太习惯线上操作，疫情原因反而让客户加速适应了使用数字化手段办理业务。“对银行和客户，在工作方式上，都可能是一个永久性的或者半永久性的变化。”

　　不难发现，银行数字化转型已经逐渐从个人网银、手机银行在内的电子服务渠道，拓展到包括战略、组织架构、业务、渠道等各个领域。突发的疫情，让数字化能力强的银行进一步建立优势，客户群黏性进一步提升。而那些还在为数字化犹豫的银行，已经明显处于被动的状态。步入后疫情时代，倒逼银行数字化进程短期提速的同时，银行会否反思自身的数字化转型是否到位？银行数字化的“短期加速跑”能成为“长期提速跑”吗？

　　郑思祯表示，银行数字化转型核心，还是要回归到为中小企业解决困境中。

　　在疫情影响之下，企业停工减产现象变得非常严重，众多中小微企业面临由于资金流断裂而破产倒闭的风险。根据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对995家中小企业的联合调研，85%受访企业表示受疫情影响账上现金不足维持3个月生存需要，协助中小企业获得金融支持、度过疫情“寒冬”迫在眉睫。

　　郑思祯坦言，对于中小企业的根本问题，还是企业本身的信用。不论疫情是否发生，银行的数字化深入推进，除了提高便捷度，要解决的根本问题还是建立中小企业的信用认可体系，防范金融风险。

　　“光有大数据，不去合理运用的话，这个大数据就没意义。” 郑思祯直言，星展银行正积极研究通过大数据，结合企业及其上下游生态圈中经销商、供应商的真实数据搭建信用审批机制，“也就是说，如果记录显示工厂制造生产以后，出了多少货，运到了什么地方，货仓里有多少存货、有多少应收款等等，这些数据都可以集中到一个平台上一一比对。” 郑思祯表示，同时再结合企业主的个人信用、企业缴税情况等综合维度考量计算出合理的授信额度，对于银行而言降低了风险，也侧面解决了中小企业因信息不透明数据不充分导致的融资困境。

　　有观点认为，对数字化的需求激增激化了银行与金融科技公司之间的竞争，银行的部分职能会逐渐消散，甚至被一些掌握大数据的电商公司所取代。郑思祯则认为，长期来看银行有其相对价值和绝对价值，与其说与这些曾经的“圈外人”之间是竞争关系，不如说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其中有几大原因。首先，银行具备能提供包括理财、融资、授信、托管等金融产品与服务的专业团队，对执行监管的力度、市场的风险判断等无法被非同业所取代。当疫情的黑天鹅席卷全球金融市场，具备强大经验、经历过金融风暴的机构更能适应波动，及时调整，危中寻机。

　　在此前提下，拥抱变革的银行将获益最大，既能满足客户的真实需求，又能提高运营模式的效率。然而，银行开展快速变革并非易事。BCG波士顿咨询认为银行可借助几大渠道变革抓手达成这一目标。

　　在数字渠道和人工辅助等各渠道之间实现客户请求和服务的智能切换，利润率可提升5%至15%。从基础的客户电话呼叫中心向全媒体客户服务平台转变，利润率可提升2%至8%。通过应用程序接口（API）等技术手段，将银行服务开放嵌入到合作方平台，利润率可提升2%至8%。

　　对于大多数银行和市场而言，收缩网点布局，并采取措施优化剩余网点，利润率可提升2%至8%。调动一线员工的创造力和热情，尽力满足客户的真实需求，从而为其他四个抓手提供支撑。

　　“银行作为金融机构，不能够太守旧，也不能够固化，认为自己有一定的垄断性就不去拥抱新的技术，不去面对新的竞争者。银行必须拥抱科技，同时也要认识到自己的优势并尽量发挥这个优势。” 郑思祯表示，比如重构组织、运营、技术、人才，将数字化全面贯彻到前中后台，加速实现全面变革。

　　区块链之于普惠金融

　　近年来，区块链在各行业的应用潜力开始显现。根据IDC发布的《全球半年度区块链支出指南》，2018年中国区块链市场的支出规模为1.6亿美元，较2017年增长108%，预计2022年市场支出规模达16.7亿美元，数字翻了整整十倍，2017~2022年复合增长率83.9%。其中，金融行业是区块链投入的第一大行业，区块链+供应链金融正不断开辟新的市场空间。

　　区块链是一种由多方共同维护，使用密码学保证传输和访问安全，能够实现数据一致存储、难以篡改、防止抵赖的记账技术，也称为分布式账本技术（Distributed Ledger Technology）。区块链通过点对点的分布式记账方式、多节点共识机制、非对称加密和智能合约等多种技术手段建立强大的信任关系和价值传输网络。

　　区块链具有的数据不可篡改、可追溯等特点，正是解决供应链金融痛点的关键——区块链不仅仅解决了信息化的问题，供应链金融的业务上链后，能够解决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和金融机构之间的互信问题，极大地拓展了供应链金融的业务空间、升级了行业模式。

　　中小企业融资的痛点是什么？郑思祯发现，在供应链的“链条”中，大型企业往往是强势方，而中小企业是受制约方。比如，中小企业往往面临资金垫付量大、回款周期较长的困扰。

　　郑思祯坦言，要看清楚一家体量很小的公司和一家大体量的核心企业之间的关系并不容易，这里面存在一个“多层级的”概念。举例来说，大的核心企业的第一层供应商一般也都是比较大的企业，贷款往往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该供应商还会有自己的零配件供应商，也就是第二层，而第二层供应商还会有一个更小的供应商，一层套一层。假如没有办法用科技的手段把这些层级之间的关系厘清，就也许会出现造假的问题，给融资审批带来很大难度。

　　这正是供应链金融市场的核心痛点，也是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的关键点。“中小企业有很大需求，可是如果不解决这些痛点，对银行来说供应链融资就是一个风险比较高的事情，银行也难以推进。” 郑思祯表示，因此必须借助科技的力量，层层穿透，保证信息的真实和有效。

　　区块链+供应链金融解决方案让核心企业信用多级传递、增强对货物监控能力及授信风险定价能力，供应链金融的市场渗透率进一步增强。比如传统业务模式中，仓库取货以纸质票据为凭证，造假风险较高。针对造假问题，区块链系统上以电子凭证代替纸质票据，由RFID、AGV、视频分析等技术监测商品进出库等动态、读取商品信息并写入区块链系统，从而降低仓库管理造假作弊风险。

　　据艾瑞咨询预测，在区块链参与下，预计2023年供应链金融市场规模将增长至6.1万亿元，相比传统供应链金融市场规模提升3.6万亿元，同比增速大幅提升。

　　实际上，早在2018年2月，星展银行就与上海万向区块链股份公司签署了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利用区块链技术记录各级供应商之间传递的合同、供货发票、物流等信息。同年上线的“运链盟——汽车供应链物流服务平台”金融解决方案更是解决了整车物流面临的多项挑战。

　　具体来看，各类传统纸质单证往往交接流转时间长、成本高、易污损、易丢失。日趋普遍的多式联运模式下，各承运商之间衔接和配合难度也在增大。另外，运输行业上下游核算对账周期长，承运商的平均应收款账期也较长。承运商大多为中小微企业，缺乏信用累积和数据，而传统业务中每个企业都将自己的数据视为核心资源，不愿与他人共享，从而形成“信息孤岛”。

　　“运链盟”使承运商无需返单，并可以线上对账，在线申请融资，有效改善现金流压力。企业能够最终靠平台利用应用程序接口（API）触发融资请求，并实时查询业务办理状态。在解决“信息孤岛”方面，区块链架构下的系统可对供应链中贸易参与方的行为进行约束，进而对相关的交易数据整合上链，形成线上化的基础合同、单证、支付等结构严密、完整的记录，以佐证贸易行为的真实性。

　　郑思祯进一步表示，利用区块链还解决了一些跨区域的问题。比如中小企业的所在地不一定是其融资银行的所在地，或者不是该企业核心客户所在地，这样一些问题都能够最终靠区块链的技术予以解决。

　　2020年1月，星展银行供应链生态圈再添一环，与海尔集团旗下A股上市公司海尔智家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海尔智家”）签署可持续数字化供应链金融战略合作协议。“API系统技术直接将星展银行和海尔采购平台进行对接。”郑思祯称，不到三个月时间已有40余家经销商通过平台与海尔智家完成供应链对接。

　　郑思祯表示：“今年是中新建交三十年，星展银行来自新加坡，扎根中国也迈向三十年。一路走来，星展银行牢牢把握中国金融开放为银行业带来的机遇。展望未来，我们将继续深耕中国市场，通过科学技术创新赋能传统银行业务，支持中小企业，支持中国实体经济进一步高质量发展。”